判例 | 跨境電商誰監管？違反食品安全法，怎么管？

[摘要]市場監管部門對于跨境電商自境外向境內消費者銷售進口商品的行為具有監管職責。

上訴人通過跨境電商平臺購買商品，應當知道商品可能無中文標簽且與我國食品安全標準存在差異的事實，該商品已由檢驗檢疫部門認定不違反檢驗檢疫法規，原審判決以上訴人舉報的違法事實明顯不成立為由，支持被上訴人作出銷案處理決定的結果，事實和法律依據充分。

本案上訴人舉報所購商品沒有中文標簽及違法添加成分違反食品安全法，實際應屬其自主消費、自行擔責的范圍。



（2019）粵03行終1704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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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審法院查明，一、被訴行政行為:2018年12月25日，被告作出深市質羅食藥監食處告字［2018］122501號《行政處理結果告知書》（以下簡稱122501號告知書），告知原告其通過“ｅ萬家跨境購”購買的商品為跨境購商品，且從海關監管倉儲區（前海保稅倉庫）直接快遞送達客戶，屬于進口商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以下簡稱食品安全法）第九十一條  、第九十二條  規定，不屬于被告管轄范圍，遂依法予以銷案處理；相關線索，已經移交深圳海關。

被告在該告知書中亦告知原告復議和訴訟權利。

二、原告訴訟請求:1.撤銷被告對原告舉報華潤萬家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潤公司）違法行為作出的銷案決定，判令被告重新處理；2.被告承擔案件訴訟費。

三、被訴行政行為合法性要素。

職權依據:食品安全法第九十一條、九十二條。

事實認定:投訴舉報人原告。

被投訴舉報人華潤萬家有限公司。

投訴舉報違法情形:原告投訴通過“ｅ萬家”從被投訴人華潤公司購買的食品，由“前海保稅倉庫”郵寄給原告。

上述食品均沒有粘貼中文標簽，且分別添加了不可以用于普通食品的“大豆異黃酮”“葡萄糖胺”“輔酶Ｑ10”等物質，均屬于不符合我國法律法規和標準要求的食品。

投訴舉報請求:1.查處被舉報人進口（進境）并經營不符合法定要求食品的違法行為，并對原告進行獎勵；2.要求被舉報人退還原告購物款并賠償損失；3.以紙質書面形式回復原告辦理結果。

執法程序:受理時間2018年4月18日，原深圳出入境檢驗檢疫局向被告作出《投訴舉報移交函》將其受理的原告于2017年5月5日的投訴舉報部分內容向被告移交。

該移交函中認定被舉報人在進口環節不存在違反檢驗檢疫法律法規的行為；關于被舉報人作為網絡交易平臺的舉報投訴，根據食品安全法職責分工規定，移交被告處理。

2018年6月3日，原告將上述投訴舉報內容又通過電子郵件向被告提交。

2018年6月15日，被告立案受理原告的投訴舉報。

查處經過:2018年6月8日，被告前往華潤公司現場檢查，檢查筆錄顯示華潤公司確實在其電子商務平臺“ｅ萬家”銷售過被投訴舉報商品，但該電子商務平臺已經于2017年關閉。

2018年6月15日被告立案受理原告的投訴舉報，并于當日提取被舉報人營業執照、食品經營許可證、授權委托書、居民身份證。

2018年9月3日，被告以案情復雜為由，辦理了案件延期手續。

2018年9月30日，華潤公司經理到被告處接受調查詢問，詢問筆錄顯示華潤公司已取得食品經營許可證，原告通過“ｅ萬家”購買的被舉報商品確系華潤公司銷售，但華潤公司主張并未違反國內法律:投訴涉及的商品為跨境購商品，商品交易在入境前完成，以消費者個人名義申報入關，涉及稅費由消費者承擔，商品直接經海關監管倉儲區由海關認可的第三方物流公司送達顧客；跨境購商品適用生產國的標準進行標識，華潤公司已經在“ｅ萬家”平臺網頁進行告知和提醒；被投訴商品通關的性質是消費者個人行郵物品，并不是貿易商品。

2018年10月8日，被告向深圳海關作出《案件線索移送函》稱，舉報人樵某舉報華潤公司涉嫌進口（進境）并經營不符合法定要求食品，舉報人通過“ｅ萬家”跨境訂購的商品系從海關監管倉儲區（前海保稅倉庫）直接快遞送達客戶，根據食品安全法第九十一條、第九十二條規定該案件線索移送深圳海關處理。

2018年10月9日，被告作出撤案決定，并于2018年10月17日向原告作出深市質羅食藥監食處告字［2018］101715號《行政處理結果告知書》（以下簡稱101715號告知書），告知原告其舉報不屬于被告的管轄范圍，依法予以銷案處理；同月23日，被告工作人員通過短信向原告名下18902956265號手機發送短信告知101715號告知書的內容。

2018年12月25日，被告針對原深圳出入境檢驗檢疫局轉來的原告投訴舉報作出122501號告知書，告知原告不屬于被告管轄范圍，予以銷案處理，相關線索移交深圳海關。

查處結果做出時間:2018年12月25日，被告作出銷案決定。

查處結果送達時間:2018年12月25日郵寄送達給原告。

法律依據:食品安全法第九十一條、第九十二條。

處理結果:被告告知原告不屬于其管轄范圍，予以銷案處理，相關線索移交深圳海關。

四、其他需要說明的情況:2019年1月31日，蛇口海關向被告復函稱，被舉報人華潤公司在進口環節不存在違法行為，該關已將書面結果告知原告，對于原告投訴舉報的華潤公司涉嫌經營不符合法定要求食品的違法行為，因屬于國內流通的監督管理，請被告繼續處理。

2019年5月7日，被告復函給蛇口海關，原告通過“ｅ萬家”平臺訂購商品，以個人名義申報入關，個人承擔稅費，商品未進入流通環節銷售，屬于海關部門職責范圍。

原、被告均確認被舉報商品的銷售模式為:華潤公司（或其全資子公司）批量從境外購買商品存放于前海保稅區（未報關稅）；華潤公司在其“ｅ萬家”電商平臺展示被舉報商品并對商品符合生產國標準、由購買人承擔關稅、由保稅區倉庫直接發貨進行相關提示、說明；消費者在線填寫相關信息、支付貨款及關稅后，由海關監管倉儲區直接郵寄給購買人。

五、原、被告對上述事實無爭議，原告對被告作出銷案決定的結果有異議，被告主張2018年12月25日的122501號結果告知書是對2018年10月17日的101715號結果告知書的重復，原告的起訴已超過的起訴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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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審法院認為，本案爭議焦點為:一、原告的起訴是否超過起訴期限；二、被告作出銷案決定的依據是否充分。

關于焦點一，雖然被告作出的兩份告知書針對的原告舉報事項具有同一性，但被告作出的101715號告知書針對的是原告直接向被告進行的舉報，122501針對的是原深圳出入境檢驗檢疫局轉來的投訴舉報，并且均告知了原告救濟的權利及途徑。

因此，在原告并未對101715號告知書進行起訴的情況下，從有利于維護公民訴權的角度，對被告主張122501號告知書系對101715號告知書的重復，法院不予支持。

原告于2019年5月8日針對122501號告知書提起本案訴訟未超過起訴期限，對被告的該項主張，法院不予支持。

關于焦點二，原告投訴舉報的請求事項為“查處被舉報人進口（進境）并經營不符合法定要求食品的違法行為”，原深圳出入境檢驗檢疫局向被告移交的是“被舉報人涉嫌經營不符合法定要求食品的違法行為”。

被舉報人華潤公司開設電子商務平臺“e萬家”在互聯網向消費者展示被舉報商品，并提供服務以便消費者通過其購買被舉報商品，被舉報人該種經營行為屬于被告的管轄范圍。

根據《六部門關于完善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監管有關工作的通知》相關規定，市場監管部門負有加大跨境電商零售進口商品召回監管力度，督促跨境電商企業和跨境電商平臺消除已售商品安全隱患，依法實施召回的職責。

故被告對跨境電商企業或平臺的經營行為并非毫無管轄權，被告以原告投訴舉報的被舉報人經營行為不屬于其管轄范圍作出銷案決定錯誤。

但就食品安全監管而言，被舉報商品由海關監管倉直接郵寄給消費者，并且以消費者的名義進行報關、繳稅，被舉報人并未將被舉報商品投入國內流通領域，故被告對被舉報商品在國內流通領域根本沒有監管的機會。

因此在原深圳出入境檢驗檢疫局已經認定被舉報商品進口環節不存在違法行為即認定被舉報商品不存在違反食品安全相關法律法規規定的情況下，被告只能認定被舉報人經營的被舉報商品無不符合法定要求的情形，對原告的舉報亦只能以舉報的違法事實不成立為由作出銷案決定。

故此，雖然被告作出涉案銷案決定的事實依據有誤，但作出銷案決定結果正確，為避免程序空轉，及時化解矛盾糾紛，法院予以糾正，而不撤銷被告作出的銷案決定。

綜上，被告羅湖市場監管局作出的涉案銷案決定并無不當，符合法定程序，原告訴請撤銷上述決定，沒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法院不予支持。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六十九條  之規定，判決駁回原告樵某的訴訟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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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訴人不服原審判決，上訴請求撤銷原審行政判決，撤銷被上訴人對投訴舉報華潤萬家有限公司違法行為做出的銷案決定并判令其重新處理。

本院經審理查明的事實與原審查明的事實一致，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本案爭議為被上訴人作出銷案決定是否正確。

本案上訴人系通過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消費模式購買相關食品，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是一項商業創新，相關商品的進口監管、檢驗檢疫監管、食品安全監管等應遵照相應專門規定進行。

首先，《商務部、發展改革委、財政部、海關總署、稅務總局、市場監管總局關于完善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監管有關工作的通知》第四條第一項規定了跨境電商企業負有承擔消費者權益保障責任，包括但不限于商品信息披露、提供商品退換貨服務、建立不合格或缺陷商品召回制度、對商品質量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賠付責任等；當發現相關商品存在質量安全風險或發生質量安全問題時，應立即停止銷售，召回已銷售商品并妥善處理。

同時，第四條第五項第1目規定了市場監管部門負有加大跨境電商零售進口商品召回監管力度，督促跨境電商企業和跨境電商平臺消除已銷售商品安全隱患，依法實施召回的相關職責。

結合上述兩個方面的規定，市場監管部門對于跨境電商自境外向境內消費者銷售進口商品的行為具有監管職責。

原審法院認定被上訴人具有監管職責正確，被上訴人以不屬于管轄范圍為由移送海關并銷案的理由不當。

其次，前述通知第四條第五項第1目明確規定了海關對跨境電商零售進口商品實施質量安全風險監測，在商品銷售前按照法律法規實施必要的檢疫。

同時通知第四條第一項第3目規定的跨境電商企業履行對消費者的提醒告知義務，其內容就包括相關商品可能與我國標準存在差異，由消費者自行承擔相關風險，以及相關商品可能無中文標簽等。

上訴人通過跨境電商平臺購買商品，應當知道商品可能無中文標簽且與我國食品安全標準存在差異的事實，該商品已由檢驗檢疫部門認定不違反檢驗檢疫法規，原審判決以上訴人舉報的違法事實明顯不成立為由，支持被上訴人作出銷案處理決定的結果，事實和法律依據充分。

再次，前述通知第四條第四項第2目規定，消費者在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交易活動中的責任包括了“購買前應當認真、詳細閱讀電商網站上的風險告知書內容，結合自身風險承擔能力做出判斷，同意告知書內容后方可下單購買”。

本案上訴人舉報所購商品沒有中文標簽及違法添加成分違反食品安全法，實際應屬其自主消費、自行擔責的范圍。

因此，上訴人舉報的違法事實明顯不成立。

綜上，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處理妥當，應予維持。

上訴人的上訴請求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八十九條  第一款  第一項  的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50元，由上訴人樵某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二〇二〇年五月二十日